不灭
一发完，9000+。
题目《不灭》同名陈粒的歌。
强强，HE。
黑道太子凯＆医学世家千。
勿上升。
00
接到易烊千玺电话的时候，王源正在夕喝酒。
电话那头没比菜市场安静多少，王源“喂喂”几声，除了被逾发喧闹的音乐震的脑壳疼之外，一句易烊千玺说的话都没听清楚。
最后王源实在忍不住吐出个F开头的单词，一手握着还在通话状态中的手机，一手把外套往肩上一甩，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刘志宏也从吧台后的高脚凳上跳下来，朝着王源的背影喊：“你知道上哪找千玺吗？”
王源背对他挥了挥手，没回头，“老子要是找不着他就把姓倒过来写。走了。”
王源推门的力道不小，挂在门边的贝壳风铃叮叮当当响了好半天。刘志宏站在一个人的酒吧里，还不到营业时间，夕的灯只开了零星几盏，而他恰好就在一盏小吊灯下，侧脸藏进灯光昏黄色的阴影中，对着被摔得颤了几颤的木门笑着摇摇头。
角落里摆着他和易烊千玺一起淘弄回的老式留声机，唱片磕磕绊绊唱着沙哑的歌，道是——
“好像一切从来都不曾走远，”
“往事不如烟。”
01
电话在途中被挂断，再拨过去就已经是千篇一律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王源狠狠一拍方向盘，将车调了个头，一路朝着勉街21号开去。
车子开不进勉街，王源刚在街口停好车，迎面就扑过来一个满身酒气的女人。
“男人啊，男人都特么……哈哈哈都特么不是好东西！”
女人一身火辣皮衣，包臀的短裙将将盖过大腿根，水蛇似的就要往王源身上爬。
王源这憋了一道儿的火气眼看就炸了，阴影里才跑出来个一米九往上的大块头，一只手就把女人拎起来丢旁边，转头朝王源点头哈腰：“二少您看这、您来这么也不说一声，小的也好早早洒扫干净……”
“闭嘴吧！”王源没好气儿，解了领子往21号走，“我哥是不是在？”
大块头陪着笑跟在他后面，“大少是下午到的，说是有生意要谈。21号清了场，都是咱们自己弟兄。”
王源脚步一顿，“没别人？”
“那哪能啊！”大块头一拍大腿，“凯爷来了，就算天王老子咱阿虎也得给赶走不是！”
“行，牛逼，虎爷你行的。”王源已经被他气笑了。21号的大门就在眼前，门口两个守门的保镖刚要给王源鞠躬问好，就见他们这位向来好脾气的二少爷猛地转身一巴掌扇在了何虎脸上，“所以你就把易烊千玺给扔出去了？！”
何虎被他扇懵了，唯唯诺诺半天，“是大少吩咐……”
“艹！你知不知道易烊千玺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易家是干什么的？”王源在21号门口烦躁地直打转，几个手下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开口说话的。
21号在勉街正中间的位置，由此南北纵横一家挨着一家无不是声色场，音乐也是一个赛一个抢着比声大，易烊千玺电话里连个店名都没说清，难道从街头到巷尾挨家翻一遍？
就怕自己前脚在勉街折腾开，后脚就得被老爷子拎回去家法伺候。
勉街鱼龙混杂不说，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都是在这里。各家势力暗地里彼此试探，明面上又泾渭分明，就算王家是道上数一数二的大家，也少不得要尊重其中规矩，更何况王源不过是个没掌权的小辈少爷。
而就在王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21号里突然有了动静。
当先走出的青年一袭黑衣黑裤，丝绸衬衫的衣袖向上挽过手肘，领口的口子开了两颗，露出大片精致的美人骨。他臂弯里还挂着个女人，原本跟没长骨头似的腻在他身上，等看到台阶下的王源立刻就娇笑起来，“瞧我今天这是什么运气，来了大少，又见二少呀。”
“哥，”王源厌恶地把那女人扒拉开，喊王俊凯，“千玺在勉街，你知道吗？”
王俊凯一怔，惊诧快速地掠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你说什么？”
“我说千玺在勉街！易烊千玺！现在！在勉街！”王源直接吼了出来，看那架势好像恨不得拽着王俊凯的领子把人摇醒一样，“妈的……他来21号找你，结果被赶出来。我接到他电话时人已经喝迷糊了……靠！大哥你别凹造型了好吗？！先找人啊！”
嘴唇紧紧抿成一线，王俊凯的脸色随着王源的话越来越差，直到王源吼完，他招过身后一名随从低声吩咐了两句，那随从很快就领着一群人分散进了勉街的大小夜店里。
王源扒扒头发，一跺脚也要跟上去一起找人，结果被王俊凯从后面叫住，“你和我进来等着。”
02
21号是王俊凯的私产，与其说是酒吧，倒不如说是个茶楼，四壁装潢古色古香，配套的陈设也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
王源横瘫在铺着锦缎的美人榻上，目光放空，喃喃道：“你说你俩……天天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王俊凯是谁？
那是王家的大少爷，十几岁的年纪就在刀尖儿上滚过一遭，手上沾过的血不比王源玩过的女人少。王老爷子一早放出话，王家在道上十之七八的权柄都在王俊凯手里，至于那剩下二三——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而易烊千玺呢？
易家是医学世家，王俊凯第一次摸枪的时候，易公子那双手还在干干净净地挑捡着中草药。别人家孩子至多摇头晃脑背个《三字经》，易烊千玺启蒙就是他祖父教《千金方》。
家学渊源养成一个骨子里都透着药香的温润公子，王俊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坏了。
王源还记得他接到手下人来报说王俊凯被暗算重伤的消息，带着人赶到时却见自家大哥正枕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手边只有几样简单的医疗工具，从王源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唇边若隐若现的两点梨涡，好像在笑？然后就听王俊凯用柔和的不可思议的语气对他说：“医生，轻点儿呗，怪疼的。”
守了一屋子的手下个个恨不得捂上耳朵再闭上眼——毕竟撒娇的大少如同被魂穿，实在是瘆人的很。
那医生正专注地俯身贴近在他的肩颈处忙碌，闻言冲他弯了弯眉眼，温和道：“再忍忍，马上就好。”
王俊凯被他一句话说愣在当场，他怔怔地看着医生的眼睛，好像那双琥珀色的眼底映出来的并不是自己血肉模糊、难看的伤口。
不到三十的年纪就能在道上坐稳现在这样一个位置，王俊凯这一路哪步不是血肉白骨？他不懂什么叫“大慈恻隐之心”，更不理解所谓“普救含灵之苦”，他只知道他不杀别人就会被别人杀，却在这一刻，在街边的破落诊所里，找到了一种类似于皈依的归宿。
在易烊千玺搬进王俊凯的别墅前，王源和王俊凯都查过他。初出校门的实习医生，家世清白，履历干净，漂亮的让人挑不出丁点儿毛病。
王俊凯珍重他如同星辰，易烊千玺自然也回报以同样的情深。
那是一段可以被称之为“如胶似漆”的岁月。王俊凯就像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天到点准时回家，一概纸醉金迷都敬而远之，推开家门一边换鞋一边喊一声“易易”，伴着爱人含笑应答的往往还有两声喵叫，胖橘和暹罗从让人意想不到的角落里冲出来，一左一右绕着王俊凯的脚踝打转儿，非得挨个摸摸头才肯罢休。然后是易烊千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二十，石榴，不许闹爸爸了！王俊凯，洗手准备吃饭！”
每每这时，王俊凯的心里都满的不得了。
可直到某一天，他推开家门时不再有往日里的烟火气息迎接，两只猫蔫蔫地窝在角落里，易烊千玺脊背挺直跪在沙发前。
听到开门声，屋里的三个人一起抬头往门口看来，王俊凯错愕的眼神直接对上自家老爷子，还有老爷子旁边那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王俊凯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上的爱人啊，家世何止一个“清白”就能囊括——
百年传承的医学世家，非清贵不可言。
03
王俊凯拿捏着茶杯的手指逐渐收紧，紧到指节都泛白，滚热的茶水溅出几点落在手背上，很快就留下了一片红。
王源“诶”了一声，忙从他手里把杯子抽走，“大哥你这是跟谁较劲儿呢！好好好我知道，你赶千玺走是舍不得他左右为难，是为了他好——可架不住这孩子自己死心眼儿啊。”说着王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怪我，当初查他的时候没查清楚。光想着儿子是医生，老子也是医生，老子的老子还是医生，顶多算个子承父业，没毛病。哎……”
“不怪你。”王俊凯终于开口，嗓子哑的像碾过沙砾，“要怪就怪我太喜欢他……”
喜欢到不忍心让他有一点点委屈难过。
喜欢到想看他琥珀色的眼里终日只有笑。
“这我就想不明白了，”王源苦着脸，几乎把自己的头发扒拉成鸡窝，“哥你说，你和千玺明明是两情相悦，怎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碍着谁了啊你们？千玺他祖父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呢！”
王俊凯笑的有些怅然，“王源儿，咱们这种人活该在地狱里从生到死，可千玺不一样。千玺他……”
他是太阳啊。
他有他光明磊落的一生，而我自在黑暗中沉沦。
王俊凯话里的哀戚太过真实，王源怔了怔，饶是他伶牙俐齿，终究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隔着袅袅升起的水汽，兄弟俩相对沉默着，21号门口又传来动静，王源腾地站起来，很快，刚派出去的手下就背着一个浑身酒气的青年敲开了包间的门。
王俊凯坐着没动，王源急忙冲上去把人接到自己怀里。
易烊千玺一晚上下来不知道喝了多少，脸色潮红，被连续折腾了几个人的手也没见醒来。王源摸摸他的头发，又碰碰他微凉的手背，抬起头用眼神询问王俊凯：“你带他回去？”
王俊凯刚听完手下人的汇报，这时也站起身，视线胶着在易烊千玺绯红的侧脸。他大概是热的难受了，蹭着王源的外套直轻声哼哼。
王俊凯想伸手去抱，又硬生生忍住，别过头，“……不了，你送他去刘志宏那儿吧。”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留王源一个人在后面气的跳脚，“王俊凯！你怂什么啊！”
04
刘志宏对于王源的归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诧异，甚至已经备好了床铺和醒酒汤。
他帮着王源把易烊千玺一起扶到房间里，给人安顿下躺好，王源抹了一把汗，“我真是疯了才管他们俩的破事儿！”
刘志宏递给他一杯冰可乐，“源儿哥666行了吧，这不苦情情侣俩等着源儿哥小天使施以爱的援助嘛。”
“小天使个屁，根本就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王源摊手，又凑近了刘志宏问：“二文，你们家老爷子，真一点儿商量都没得打？”
“千玺是外祖父最看重的后辈，你觉得呢？”
王源顶着一头鸡窝唉声叹气，“我苦命的大哥哟！”
这一觉易烊千玺睡的并不安稳，翻来覆去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王俊凯抱着二十和石榴，一张漂亮的脸笑成叉烧包，碎碎念：“易易易易！快看你的三只猫！”
这种感觉并不好，心理学角度将之称为“饮鸩止渴式的物质成瘾”。
可就算王俊凯是毒，易烊千玺依旧中的义无反顾。
然后他醒了。
床头亮着一盏小橘灯，玻璃杯里的白水已经凉透，隔着门隐约能听到悠扬的蓝调。
易烊千玺从床上坐起来，浑身清清爽爽的，也没有感到宿醉的头晕，大概是睡前被喂过了醒酒汤。他撑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哦，这是把我送二文这儿来了。
王俊凯你这个怂货。
我都把自己灌醉了你还不敢上。
门开了一条小缝，从缝里挤进来个乱蓬蓬的脑袋，王源冲他眨眨眼，“Hello！”
易烊千玺招招手，王源马上利索地滚进房间，后面还连带一个晃晃悠悠过来看热闹的刘志宏。
刘志宏进来先塞给易烊千玺一小瓷碗，“喏，葛花和酸枣汤煮的。没人家那酒量就别逞能学买醉，你自己就是学医的，醉生梦死的代价有多大还不知道吗。”
易烊千玺一口喝完还砸吧砸吧嘴，老神在在：“这你就不懂了二文，哥喝酒的目的不在于醉生梦死，是为了有勇气乱打电话、乱发微信、乱告白。”
“哦那你这酒是没白喝，”刘志宏揶揄王源一眼，“电话全打王源儿那去了，是够乱的。”
“可不敢乱说啊！可不敢乱说！”王源猛地跳起来，心有余悸拍拍胸口，“要我哥知道非得杀了我不可。”
易烊千玺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偏过头，倔强地红了眼眶：“他都不要我了……”
“哎你别哭啊……这不是、这不是……”王源急得抓耳挠腮，一胳膊肘怼刘志宏腰上，小声说：“赶紧劝啊！”
“有什么可劝的，”刘志宏无所谓地笑了笑，手指间把玩着易烊千玺刚刚递回来的瓷碗。一碗汤水喝尽露出碗底的图案，那碗是哪个大家的手作，一套六只画着不重样的莲花，刘志宏道：“要不就学哪吒割肉剔骨，自逐出家门，老爷子也就没道理再管你喜欢谁、爱和谁在一起。”
王源目瞪口呆，“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刘志宏“噗嗤”笑出声，“我开玩笑的，你还真信啊？”
王源：“……”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我们这种“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就两架”的暴力分子，哪懂你们清贵之家的弯弯绕绕啊。
王源和刘志宏你一嘴我一嘴地互相挤兑，易烊千玺强撑着精神问刘志宏：：“二文，你这有没有我换洗的衣服？”
两人默契地停住，齐刷刷转头看他，异口同声：“你要走了？”
易烊千玺已经下床朝浴室走去，“我得回家一趟。”
自从棒打鸳鸯之后，祖父看他跟看犯人似的，稍微脱离视线一会儿立刻就催着管家打电话来找。昨天是自己好不容易趁着祖父出门会友的时机溜出来，原本想见着王俊凯就死缠烂打，再不济也得把自己灌醉了塞他床上。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一样不成，还愣是浪费了大半夜的时间在刘志宏这喝醒酒汤。
啧，家里大概又炸锅了吧。
从刘志宏手里接过干净的衣裤，易烊千玺也不避讳，三两下扒了自己身上满是酒味儿的衣服。倒是王源又开始吱哇乱叫，一双杏眼透过手指缝往外乱瞄，“千玺你可是我大嫂啊！哪有当着小叔子的面——”
“大嫂个屁！”易烊千玺把换下来的衣服团巴团巴扔他一脸，又泼了把冷水醒醒神，“没听说过邪不压正吗？”
王源“啊”一声，没反应过来，刘志宏已经不厚道地笑开了，一边笑一边把易烊千玺充满电的手机还给他，说：“大表哥，祝你好运。”
易烊千玺接过手机开机解锁，就见一溜未接来电红的刺眼，“哎，少不了又得手抄《本草纲目》了。我就在你这儿把电话回过去，二文正好给我做个证——喂，姚叔？什么？！”
电话很快挂断，王源动动嘴刚要说话，易烊千玺已经皱着眉头又拨出去了一个，“院长您好，我是千玺，抱歉刚刚手机没电了……嗯，我申请参加医疗队。就是祖父通知我的，他非常赞成……好的，我现在直接去医院。”
“怎么了这是……？”王源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
易烊千玺叹了口气关掉手机，然后迅速反身在柜子里翻腾起自己的衣物来。刘志宏已经猜到个大概，没再多说什么，也开始帮他收拾一些日常用品。王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吼吼问：“到底怎么了啊？！”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易烊千玺把几件衬衫折到一起，一股脑都塞进刘志宏拿来的箱子里。
“好……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不用回家挨罚了。”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易烊千玺将最后一件牛仔裤也收好，拎起箱子和外套站起身，面对着王源，单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川渝大地震，我要去救灾。”
05
王源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夕的，易烊千玺的话犹在耳畔——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王源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这就是我从小学的东西。”
“小凯之所以放弃我，不过是因为他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呵……他杀人，我就救人，我俩在一起，福祸功过就总是相抵的，怨不着谁上天堂谁下地狱，到死我俩也还在一起。不好吗？”
王源浑浑噩噩地推开家门，扑鼻而来就是浓郁的酒味。客厅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落地窗，大件家具像魑魅魍魉的鬼影。
偏厅一角的小吧台传来响动，王俊凯的面前已经空了三四支酒瓶，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神色还算晴明，只是一双桃花眼眼角泛红，把平日里的杀伐气生生磨成了水光潋滟的媚意。王俊凯哑着嗓子问王源：“他……怎么样了？”
王源走到他对面坐下，自顾自也倒了杯酒，一口闷，“去赈灾了。”
酒精入脑，反射弧也跟着变长，王俊凯把王源这几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回过味儿来，瞬间嗓门提高一个八度，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你说什么？！”
王源冷笑一声拍开王俊凯的手，转身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入目就是一幅幅惨烈的画面，新闻频道女主播的声音含着恰到好处三分悲悯，回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北京时间11月25日17时36分，位于北纬32度、东经104.7度的川渝地区发生了里氏7.9级强烈地震。截至本日19时，地震死亡人数已达25476人，受伤181396人。目前灾情还在继续……”
“记者看到，川渝地区已是一片废墟，无一间房屋可以再使用，无一条街道可以通行。被称为“魔鬼路段”的长约3公里的安澜公路严重断裂错位，地段上泥石流堆积如山，路段因地震造成的沉降缝隙高差达到50公分至5米……”
“各地区陆续发出余震警报……”
“啪。”
王俊凯劈手抢过遥控器，恶狠狠地关掉电视，抹了把脸转身就往楼上跑。
“你上哪去啊！”王源在他身后喊。
王俊凯的回答遥遥从楼上传下来，伴着翻箱倒柜打电话的声音——
“去赈灾！”
王源：“现在混黑道的都时兴做好事了嘛？？？”
06
震区的情况远比易烊千玺所能想到的还要严重。
遍地是残破的身躯，尸体来不及掩埋，倒塌的楼房就成了天然的丧葬场。幸存者的哭号盖过警察勉力维持秩序的喇叭声，街头开阔地坐着一个两眼无神的小姑娘——这场天灾带走了她全部的亲人。
易烊千玺蹲下身，将女孩儿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家……”
女孩儿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娇嫩的唇瓣沾了灰尘和血渍，一开一合，无声地念着这个字眼，紧接着泪水就流了下来。她抱紧易烊千玺，哭的无声无息又撕心裂肺。
她知道，她再也没有家了。
易烊千玺手足无措地半跪在地上，除了顺着女孩儿的心意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甚至连替她擦一擦眼泪都做不到——逝者已矣，生者前行。最浅薄的道理，却也是最悲恸的经历。
直到志愿者赶来从易烊千玺怀里接过小姑娘，易烊千玺还怔忡着，随队的老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塞过来一瓶矿泉水，了然道：“第一次见吧？”
易烊千玺迟缓地点点头，喉结上下耸动，低声道：“我没想到……”
老医生拢着袖子往远处看去，时不时还有没完全倒塌的高楼因余震而彻底变为平地，腾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哭喊声不绝，死神的渡鸦盘旋在这片土地上，鲜花枯萎，生命垂危，永远也猜不到下一个会是谁。
老医生说：“我是唐山人。”
易烊千玺一愣，“您……”
按理说赈灾医疗队本该都是年轻人，老医生的年纪却足够当易烊千玺的父亲。老医生看出了易烊千玺眼中的疑问，悠悠道：“就跟那小姑娘一样，四十多年前，我是家里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抱歉，我……”易烊千玺忙向老人道歉，老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都过去啦。”
“小伙子，死就是一闭眼的事情；活着，却要挨过无数个昼夜。”老医生背着手和易烊千玺一起往医疗点走，“可谁不想活呢？都想活啊！不仅要活着，还得好好活着——把死了的那份也给活出来！而咱们要做的就是，”老医生冲易烊千玺眨眨眼，调皮地比了个拉扯的动作，语调轻快：“把他们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好了小同志，该干活了……”
易烊千玺背过身偷偷擦了一把眼泪，也快速投入到救治工作中来。
07
就如新闻中所说，灾区困难，来灾区的路更困难。
车流堵在进蜀必经的安澜公路上，隔几米就有军人盘查。一侧是绝壁，往下就是汹涌的长江水；另一侧的山体还在不断发生小规模的滑坡，拳头大的石块砸在挡风玻璃上，防弹窗发出“砰砰”的闷响。
王俊凯戴着耳机，通话质量并不好，沙沙沙的杂音里勉强能分辨出电话那头王源的吼叫：“哥！千玺已经进灾区了！你就豁出去了往里开！弟弟已经给你把路疏通好了！没人敢拦你！”
王俊凯抬头看看前面堵的死死的盘山路，忍不住低骂了一句，又问他：“联系上千玺没有？”
“什么？哥你大点声！我听不清啊！”
王俊凯举起手机看看那唯一的一格信号，4G打进川渝地界就变成了若隐若现的E，他没再和王源就“听不听得见”的纠缠，直接挂断了电话。
好在王源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等终于熬过了堵车堵的最厉害的一段路，警察看见王俊凯的车牌号连车窗都没让摇，直接敬礼放行。
于是王俊凯终于赶在27日的太阳升起前，单枪匹马带着一车物质，进入了震区。
08
易烊千玺一夜都没合眼了。
没时间睡，也没心情睡。
前一天还在宽慰他的老医生，几个小时前死在一场余震中——为了拉出一名被门板压住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救出来的时候眼睛还看着老医生倒下的方向，护士想要替他挡住惨状，却被他一手拨开，稚嫩的童音嘶哑着喊：“我要看……让我看！爷爷！”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动容，孩童的眼泪落地仿佛有声，那一声声是叩在每个人的心里。
医者仁心。
浑浑噩噩的回到驻地，马上又有数不清的病人在等着他，易烊千玺甚至连水都喝不上一口，冷水洗把脸，换了衣服直接冲进手术室。
为他打下手的小护士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眶红红的，显然还没有从老医生的突然离世中缓过神。
易烊千玺叹了口气，伸手揉上她的发旋儿，“想哭就哭出来吧。”还能哭就是好事。
小护士咬着牙摇头，“易医生，我没事！”眼眶还红着，手下动作却很利索，三两下整理好等会儿要用的医疗用具，“我真的没事，咱们工作吧。”
易烊千玺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像曾经老医生对他那样，“那咱们就开工。”
王俊凯跟着电话那头王源断断续续的指引终于找到易烊千玺他们医院的驻地。
白衣的医护人员往来匆匆，人人神色严谨又哀戚，王俊凯忽然心里发慌，忙抓住正好走过他面前的一名医生，哑声道：“请问……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姓易的医生？”
偏巧过世的那位老医生姓“伊”，出事之后也有不少共事过的志愿者来悼念老人。被王俊凯拉住的这位医生才忙的晕头转向，没听清楚他说的究竟是“伊”还是“易”，只当他也是来问老医生的，就语调沉痛地回答他：“伊大夫遇到余震，为了救人……过世了。”
王俊凯缓缓松开手。
那医生看出他不对劲来，忙反握住他的肩膀，“你没事吧？请节哀……”
节哀……有人在跟他说节哀……
王俊凯木然地抽回自己的手，踉跄了两步才扶住帐篷的撑杆。就好像突然被扼住喉咙按在海里一样，铺天盖地都是刺骨的冷，海水从口鼻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他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做不到——是死了吧？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他对着天空勾起一抹虚无地笑，周遭世界仿佛都变成了浓墨重彩的油画，入眼具是假惺惺的颜色，震后的天空低而阴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易烊千玺的笑是真的。
易易啊。
他的易易。
“啊——”
王俊凯跪在地上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冰冷而绝望的海水没过他的头顶，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家里那两只猫乖巧时的模样。
他以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姿势，呕尽心血来祈祷：“易易，你回来吧，求你，回来吧，我再也不会赶你走……我们一起面对，我去跪你祖父，跪到他同意——”
“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声音就像冬去春来照射在冰面上的第一缕阳光，然后冰封裂开，清亮的湖水滋润过土地，杨柳因它抽出嫩黄的芽，报晓的迎春开出精致的花。
这声音——
王俊凯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慢慢回过身——
易烊千玺就站在他对面，脸上还挂着医用口罩，瘦了，眼底也泛着青，却是笑盈盈的模样朝他露出两个小梨涡。
然后王俊凯听见易烊千玺对他说：“傻子，”
“不抱抱我吗？”
09
一个驱车几千公里，身上还是没洗净的风尘；一个才下手术台，衣角都沾着血。
王俊凯一步跨上前，将易烊千玺紧紧收进怀里，双手从他的肩膀和腰间绕过去扣住，那力道好像恨不得把人揉碎了捏进自己的血脉里才好。
易烊千玺被他冲得晃了一下，在这温暖的怀抱里站稳了脚，才笑着回抱住面前的男人。
“小凯，”他凑在王俊凯的耳边与他耳语，“你刚刚说的话，要算数哦。”
还有什么比本以为失去的爱人就活生生在眼前还要喜悦呢，王俊凯哽咽着应了他一声，“我爱你，我爱你啊千玺！”
“我都知道。”
乌云散开，太阳升起，和煦的阳光落在废墟上，母亲抱起她的孩子，老师守护他的学生，年轻的夫妻互相擦去眼泪，失怙的少女握紧志愿者的手……当死亡在天灾面前变成冰冷的数字，逝者已矣，生者前行。
希望不灭。
易烊千玺用同样的力道抱紧他的爱人，心底已然是一片明朗，因为——
“我也爱你，王俊凯。”
——END——
评论(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