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几味

一世畅安。

倾城【中】

05

“又去春意堂了?!”

王源刚坐稳,还没来得及好好温存一把奉茶丫鬟的如玉小手,易烊千玺屋里的女管事小荷就满脸歉意地迎了出来,道是“少爷去春意堂听戏。”

小荷自易烊千玺出生起就开始照顾他,一直到小少爷十岁年头上被亲爹丢进军营里跟着沣军副将历练,也是小荷每年四次地代太太去问候探视。帅府待下人向来亲厚,更何况小荷这种家生家养的丫鬟,早就跟半个自家人一样。易烊千玺视她如亲姐,连带着王源这些同辈的公子哥儿们也都跟千玺一起尊她一声“大姐”。

王源扒拉着头发直叹气:“大姐,您瞧您也不拦着千玺点儿……这要让大帅知道了,还不得打折他的腿?”

小荷安抚地笑笑,又替他添了半盏茶:“源少爷说的是王老板吧?王老板和我们家少爷从五岁就玩儿在一块儿了,说起来,那俩人还是因着姨太太才认识的——连大帅都知道呢。”

“那时候不是小嘛!”王源鲜少梗塞,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和善的、深居内院的大姐解释明白,“他俩、他俩……哎!”

“我俩怎么?”

王源话音未落,自屋外紧跟着又接上朗朗的一声。丫鬟们迭声问过“少爷好”,期间还夹杂了几句清脆的“王老板好”,小荷含笑掀开门帘——来人正是易烊千玺和王俊凯。

“源少爷正惦记两位呢,可巧少爷就带着人来家了。”小荷服侍着易烊千玺脱下披风,转头对王俊凯笑道:“王老板好,姨太太前两日还问起您呢。”

王俊凯将大衣脱下来随手往后一递,原本该伺候更衣的小丫鬟一晃神的功夫没留意着,易烊千玺自然而然地就把他的衣服接到了自己手里,佯醋道:“真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姨娘现在对你比对我可上心多了。”

王俊凯斜睨他一眼:“我能陪二夫人说戏,你能吗?”

易烊千玺笑眯眯摊手:“这不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

两人说笑打闹地坦荡又亲昵,也没见小荷表现出半点儿诧异来,还笑着指挥小丫鬟上茶,专门吩咐下的几样点心也都是王俊凯爱吃的。王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趁着小荷回后院的时候借了个尿遁的由头追出去,在游廊转角处喊住她:“大姐!”

小荷惊讶地停住脚,“怎么了源少爷?”

王源左右看看,捏着嗓子小声问:“大姐,我问您啊……就千玺和王老板这样……你们家里也不反对?”

小荷敛了笑,“源少爷,您这话问的可不合适。”

“我……”

王源摸摸鼻子,其实自己也觉得挺尴尬,毕竟跑人家后院来碎嘴主人家的闲事——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可他当易烊千玺是兄弟,不弄清楚了又心里没底儿,“大姐,我叫您一声‘大姐’,那就是和千玺一样把您当自己亲姐姐待了。这事儿我只能问您,您好歹给我透个话,以后无论是劝分还是劝和,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小荷垂着眉眼不看他,将丝帕掖到臂上的镯子里,轻声道:“这年头有兵有枪就是爷、是祖宗,想要什么样的没有?远的不说,我们西院那位姨太太不正是唱旦角的出身吗?”

“可是……”薛姨娘再不济,那至少也是个女人啊。

“爷们儿在外面玩儿的花样再多,回了府里,主持中馈还得凭正室大房。娶妻娶贤……源少爷,跟您说这些已经是我做奴才的失了本分了,您恕罪。”小荷面容沉静,规规矩矩地朝王源施了半礼,王源忙往旁边让了一步避开,呐呐道:“大姐,难怪帅府上下都看重您。”

小荷微微一笑:“我还要去东院回太太的话,源少爷请自便。”

一直以来,王源都颇引《石头记》中那位绛珠公子为知己同好,比如他就十分赞成贾宝玉对女性的那番论调:“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若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至于小荷——小荷虽然没嫁人,可也早过了女孩儿最天真烂漫、值得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年纪,可听过她刚刚一通“娶妻娶贤”说,王源又不得不承认,女人能顶半边天,这话实在是有它的道理。

王源磨磨蹭蹭半天绕回前厅,茶水刚到第三道,易烊千玺正给王俊凯剥松子,听到他进来连眼皮都懒得抬,闲闲问:“怎么去了那么久?遇到艳鬼勾魂儿了?”

王源一见王俊凯那副八风不动的淡定模样就忍不住想嘴上刺他两句:“最艳的不就在少帅身边坐着呢吗,哪还有别人的份儿啊。”

易烊千玺不以为忤,反倒当着王源的面把王俊凯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最后煞有介事一点头:“我觉得源儿哥说的很对。”

王俊凯漫不经心一笑,直接从易烊千玺手里挑现成的松子吃,道:“可我倒想是少帅更俊美些——源少爷怎么看?”

王源喷茶,你们“俩口子”的事儿问我这个外人怎么看?我看是有毛病吧!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当着易烊千玺的面说的,毕竟源儿哥十数年如一日地怂于少帅霸权,易烊千玺从小揍人就贼疼。于是王源皮笑肉不笑:“自古名将如美人——”

“啪!”

王源话还没说完,王俊凯突然重重撂了茶盏,霍然起身,冷冷道:“时候不早了,该去见过二夫人了,别让长辈等。”说完,也不用丫鬟伺候,自己一落手就摔了门帘子,出屋去了。

易烊千玺跟着站起来,王源呆若木鸡状,讪笑道:“这又是怎么着了?脾性还挺大……”

易烊千玺怜悯地扫了他一眼,难得开金口解释:“小凯不愿意听你那后半句。”

后半句——不许人间见白头。

王源“啊”一声,明白了。


06

薛卿楚这些年来一直无所出,早就把易烊千玺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兼之大太太身体每况愈下,只静养,不喜见人,就连亲儿子一别七年回来也只见了几面,因此易烊千玺每每留在后院吃饭有多半是在西院由薛卿楚操持。

三人才进院,薛卿楚的大丫鬟小梅已经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少爷、源少爷、王老板——三位可算到了,姨太太急得什么似的,一会儿一催,要不是我们拦着,这都要亲身站门口等来了!”

八仙桌上团团圆圆地摆了一桌子碗碟,羊肉切成薄薄的卷儿,猪血肠码出圆柱形,几碗山珍和粉条、丸子,连这季节难得见的绿叶蔬菜也盛了有三、四盘,共同簇拥着当中一口铜火锅,正咕嘟咕嘟地翻着水泡。

王源夸张地猛吸了一口气,拍手笑道:“太好了!我正馋火锅吃!”

薛卿楚笑着请三人上桌,易烊千玺坐了主位,王源和王俊凯一左一右分坐在他两侧,薛卿楚便在下首坐了,招呼丫鬟去取提早温下的花雕酒。

王俊凯唱戏要护嗓子是烟酒不沾的,所以薛卿楚垫着帕子倒酒时干脆直接就越过了他,另准备了热豆奶只放在他手边。王源嘲笑道:“王老板这是还没断奶啊!”

王俊凯温吞地朝他举了举杯:“确实不如源少爷酒壮怂人胆。”

王源“嘿”了声还要反击,易烊千玺已经一筷子敲在他脑袋上,“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王源抱着脑袋嗷嗷叫,委屈的不行:“这不是还没熟呢嘛!”

薛卿楚抿着唇笑随他俩闹,转头和声细语地跟王俊凯说话:“听说你改了《霸王别姬》的新唱法,反响很是不错?”

王俊凯谦辞道:“也是票友们捧场。”

薛卿楚摇头,替他搛了一筷子嫩羊肉片,“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稍一逾越都少不了有人要聒噪几句,你瞧我当年……嗨,不说那些。总之我是一定要去听一出这新《霸王别姬》的,提前说好,王老板可得给我留个好位置。”

王俊凯笑:“您尽管随时来。”

吃过饭,薛卿楚又兴致勃勃地拉王俊凯去看她收藏的清宫戏服,易烊千玺和王源就在院里散步消食,易烊千玺随手拨了拨菊花的叶子,问:“源儿哥,你最近怎么总和小凯不对付?”

王源心有戚戚:“兄弟,你知不知道我家老爷子已经开始给我琢磨娶媳妇儿的事了?”

王家诗书传家,往上扒拉三代还出过前清的道台。就算现在爱新觉罗氏丢了天下,那王家也还是正经八百的书香门第,王源几位叔伯又好经营,近些年来家业越发做大,此时再说起王源的婚事,自然少不得要论上一句“门当户对”。

易烊千玺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节哀。可这和你找小凯的茬儿有什么关系吗?”

王源望天:“你不会忘了,你和我是同年同月生吧?”

“所以?”易烊千玺抽出花架上的剪刀剪下一片枯叶,细细长长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颤了又颤,“你是在暗示我该兔死狐悲了?”

“呸呸呸!”王源跟在他后面直跳脚,没头苍蝇似的急吼吼道:“瞎说什么啊!我是让你早做打算。”

“有区别?”

“当然有!”王源扶额,暗骂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想想又不对——哪有自己把自己当太监的!一时烦躁的无以复加,开口也带着冲:“你总该为王俊凯想想吧!”

易烊千玺“哟”了声,挑眉惊讶道:“我还当你看不上小凯呢,敢情是我多虑了?你担心什么?我娶了妻就转头把他扔了?”

王源没吱声,但一双杏眼里赤裸裸就是这么个意思。

易烊千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源儿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天上零星开始飘起雪,守在院外的丫鬟小小地惊呼一声要把两人让进屋,易烊千玺摆摆手,这雪并不大,对于从小就在雪堆里胡闹的沣城孩子更算不上什么,易烊千玺和王源依旧在院子里数着步子。帅府再奢华,抬头也不过方寸间的天,雪花一片叠一片地在半空中打着转儿,王源伸出手去接,冰晶落在指尖的瞬间即化成水,他叹了叹,垂手把那晶莹剔透的一小滴送到菊花瓣上,声音里有些消沉:“千玺,我们生在这样的人家,享受着乱世中普通人所享受不到的钟鸣鼎食,这是要代价的。”

平时和王源嬉笑怒骂惯了,头一次听他发出类似于感慨人生的谓叹,易烊千玺不由得缓了缓脚步,只听他接着道:“比如婚姻,比如前程——这些都是我们无法自己做主的东西。小时候我以为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所以我最喜欢二叔家的五姨娘,因为她做的点心最好吃——可笑吧?别人看我羡慕啊,嚯!王家的大少爷!往勾栏院子里一钻那扑上来的都得是头牌姑娘,多体面,多得意,可有什么用呢?我还是得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我还是得学着拿起算盘迎来送往。千玺,我没得选,我们都没得选。”

隔着一道门帘隐约能听见薛卿楚和王俊凯的笑声,易烊千玺摩挲着花墙上马上封侯的雕刻,声沉而薄凉:“源儿哥,从十七岁第一次上战场我就想过,我这辈子,谁也别想瞎指手画脚什么,就算是我爹也不行。你担心我以后因为小凯和家里闹开,我偏要这个家为了我不翻脸而捧着小凯——你且等着瞧吧。”

王源掀了掀嘴唇,一腔话最后到底只剩一声叹,用力捣了易烊千玺一拳,道:“兄弟,你可一定得给源儿哥好好的!”

易烊千玺郑重点头。


07

既然下雪就免不了要留客,薛卿楚才提起一句话头王源就已经嬉皮笑脸地告饶:“二夫人,不是我不想睡帅府的金枕头啊,实在是家父下了死规矩——但凡一晚上不回家,那我一个月就甭想再在家摸着床啦!”


薛卿楚捏着帕子掩唇笑:“罢了罢了,源少爷可快去吧,省得回头被王老爷罚了又来我这里赖皮。”

王源笑嘻嘻打了个千儿,一溜烟跑了。薛卿楚又问王俊凯:“那王老板呢?看这天阴着,保不准路上风骤雪疾马车都不好走,不如就在府里住下吧?我让下人去收拾客房。”

王俊凯还没表态,易烊千玺已经把人往自己身边一带,“就不叨扰姨娘了,让王老板跟我住小红楼吧。”

薛卿楚一怔,王俊凯也笑着推辞:“已经舔脸蹭了二夫人一顿饭,怎么好意思再劳烦。”

“你们年轻人啊……”薛卿楚笑的恍惚,某些时刻她眼里的光彩几乎和王俊凯如出一辙,也只有在这时才会让人想起,曾几何时,薛卿楚也是名动一方的花旦名伶,一曲唱罢满堂彩,却又洗尽铅华甘为深宅妇,最后挥挥手,带着疲倦地:“都去吧。”

小红楼建在帅府东北角,一栋三层高的正楼配一栋带地下室的厢楼,清一色红砖外墙,一面三排十八扇亮堂堂的白边框玻璃窗,屋面陡峭的坡顶上还点缀有雕花的老虎窗。是大帅请留过洋的著名设计师仿照英吉利哥特式风格设计,里面一应陈设装饰也都是按照当下时兴的新事物来布置,专门留给易烊千玺成年后生活起居用。

红楼里一天十二时辰热水不断,易烊千玺直接把人领进主卧,取了自己的新浴袍给王俊凯,“去冲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王俊凯赤脚踩在地毯上,纯白色羊毛刚好能没过脚背,柔柔软软地簇拥着纤细的脚踝,易烊千玺不赞同地“啧”了一声,大步走过去把他抱起来。浴袍落到地上,无声地散作一摊,王俊凯双手搂上他的脖颈,追逐地亲吻着眉心那一点浅淡的痣,用气音在他耳边问:“做吗?”

易烊千玺扬眉,“你下还是我上啊?”

王俊凯叼起他耳侧的一小块皮肤用小虎牙细细地碾着咬,一手慢慢探向他的后腰,一按——易烊千玺呼疼出声,手一抖差点儿把王俊凯摔下去,王俊凯已然一个旋身轻飘飘地自己落地站稳,笑也志在必得:“既然易少帅腰不好,那就还是让我来伺候您吧。”

屋外还飘着雪,易烊千玺那点儿戎马生涯的军痞气都被他激了起来,袖子一撸伸手就要捞人。王俊凯大笑着扭身躲开,脚步落在羊毛地毯上轻盈没有一丝声响,水蓝色的长衫衣角随即挑逗似的漫过易烊千玺的手背,初雪的凉意早被炉火烘透,接触到皮肤上也是暖洋洋的,易烊千玺闭着眼睛笑,心口一片滚烫。

不知什么时候,王俊凯人已转到他身后,一手阖住他的眼,一手覆上银质腰带扣,“咔嗒”一声轻响。易烊千玺轻笑,拉下挡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到唇边,一根一根虔诚地吻过修长十指,最后一吻在掌心,然后将两人的手交握合拢,笃定道:“你是我的。”

王俊凯单手描摹着他紧致的腰线,笑:“好啊,我是你的,可你也得是我的。”

易烊千玺握紧他的手,偏过头去讨了个绵长的吻,那双琥珀色清亮的眸子里满满都是笑意:“将心比心啊王老板。”

两人正腻歪着,外面又传来敲门声,易烊千玺衣冠不整地,王俊凯的衣裳倒还都好好穿在身上,于是他笑把易烊千玺推进里间,自己去开门。

屋外站着个半大小子,双手抱着一只油皮纸裹的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箱,看着分量不轻的样子。王俊凯认出他是西院跑腿儿的小厮,遂问道:“可是二夫人有什么事?”

那小厮尽力把怀里的东西往上举了举,脆生生答:“是姨太太送王老板的礼!王老板赞过的全副虞姬戏衣头脸、独一份儿的明朝万历年间点翠嵌珠石金龙凤冠——全都在这箱子里啦!”

王俊凯错愕,下意识回头找人。易烊千玺换了一身浴袍出来,从背后把他揽进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王俊凯指指那口樟木箱,小厮一早麻利地扒开油皮纸封,一掀盖,金光灿灿能晃花人眼,妃子明艳的裙裳斗篷整齐地叠在箱子底,连打衬的水衣都贴心给备好,素白色轻软的布料折成一道白云边,上面压着髹漆细竹丝编的精致凤冠,点翠、珍珠、宝石……数千粒珠宝以繁复的工艺附着其上,当中簇立起一对翠蓝色飞凤和金丝攒翔龙。王俊凯看的直乍舌,连易烊千玺这个梨园门外汉都忍不住赞一声好:“姨娘真是太大方了!”

小厮还在门口站着等回话,王俊凯犹豫了一下,“这……太贵重了吧?”

手指撩过凤冠累累的珍珠垂帘,易烊千玺收手蹭了蹭王俊凯的脸,问:“喜欢吗?”

王俊凯点头,就像藏书人看到一部善本,不喜欢那是假的。

“那就收下吧。”易烊千玺关上箱盖,揽着王俊凯让开门口,令小厮将箱子搬进屋,又吩咐道:“回去给姨娘带个话,就说我们很喜欢,今日还请姨娘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当面道谢。”

小厮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跑走。王俊凯仍有些踌躇,蹲在箱子旁仰起脸看易烊千玺,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太贵重了。”

易烊千玺弯腰吻吻他的眼睛:“来,扮上给我看看。”

不知薛卿楚是不是早就料到易烊千玺会心血来潮,樟木箱里格外准备了一只紫檀妆奁。景泰蓝的胭脂盒不开盖都能闻见幽幽的香,粉盒是四四方方的宣窑瓷,斜里绘出一枝烂漫春桃。

西洋镜里清晰地映出两张挨近的脸庞,易烊千玺拿着眉笔点上王俊凯的眉梢,王俊凯端坐在桌前似笑非笑地看他:“少帅到底行不行?”

他这一句话带起那日易烊千玺嘲笑王源的,于是易烊千玺也学着王源的口吻回他:“男人不能说不行。”

“哟,那您倒是下笔画呀。”王俊凯懒散地往后一靠,水衣袖子流云似的直泄到地上,易烊千玺勾过他腰间的系带轻轻一扯,男子的腰背就如同最上好的白玉璧,沿着中间一条浅浅的沟壑向两侧展开出两扇翩跹欲飞的蝴蝶骨,然后易烊千玺落笔——

胭脂是花种兑了香料磨成的,一笔点在背上浸着凉,王俊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用胳膊肘推往后他的肩膀,笑道:“痒……”

易烊千玺抚慰地亲了亲他的后颈,笔不停缀,一线旖旎从肩胛滑至腰侧,淡粉的颜色漫开,又沾过大红胭脂星星点点地落下。

“你到底在画什——”

王俊凯被这缠绵的笔触逼的难耐,刚忍不住开口问,易烊千玺已经拥着他的肩膀把人拉起来在镜前转了个个儿——一树桃花。

易烊千玺咬着王俊凯的耳朵温声念:“水软橹声柔,草绿芳洲,碧桃几树隐红楼。”

王俊凯心头一颤,正要驳斥,易烊千玺的吻紧跟着就封缄住了他的唇。

于是那后半阕词就这样湮没在口舌间,又消散于沣城十六年的风雪里——

“……者是春山魂一片,招入孤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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