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归（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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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骚金主＆毒舌影帝。
包养梗。替身梗。欢脱狗血古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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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的间隙，程诺躲在墙根后面抽闷烟。太阳底下一道影子慢吞吞地凑过来，程诺歪歪头：“有事？”
沈佩霈看看天又看看地，一脸装出来的浑不吝，眼神胡乱飘：“程导儿，我……我想请个假。”
“你当我这剧组是幼儿园大班呢？想请假就请假——要不要让你妈妈给我打个电话啊！”程诺不耐烦地吐了口烟圈，“影响拍摄进度谁负责？不准！”
“可我家里确实有事啊！”沈佩霈大小姐脾气上来，当即手一摔，愤愤道：“我表哥表嫂七八年才回国一趟，你总不能不让我去见他们吧！”
“你见你表哥表嫂跟我有毛线关系！”三两句撩拨的程诺火气也上来了，“除非易烊千玺也请假，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我的私事，跟易烊千玺又有什么关系？！”
“你的私事和易烊千玺是没关系，可女一号的私事就和男一号有关系！”
“你！”
“我请假，导演。”
背后突然响起温温润润的一声，听得程诺和沈佩霈同时一愣，转头就见易烊千玺踱着步子从墙的另一侧走近来，重复道：“我请假，导演。”
程诺火冒三丈：“易烊千玺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沈佩霈可高兴了，一脸志得意满的飞扬神采，昂起下巴冲程诺道：“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谢谢程导儿准假啦！”
程诺气极，又实在想不明白这俩人究竟是怎么从“情敌”一夕间变成了“好搭档”，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甩袖子就走。易烊千玺和沈佩霈离片场老远都能听见他扯着嗓子吆喝的声音：“原定的A组换B组！男女主角有事，要先去私个奔！”
易烊千玺自顾摇头笑了笑：“程诺这个臭脾气啊……”
沈佩霈抱着胳膊撞撞易烊千玺的手肘，学人家武侠小说里的江湖儿女，挺直了胸脯豪爽道：“没想到你还很够意思嘛……总之谢谢啦！你帮过我这一次，以后我一定会回报你的！”
“择日不如撞日，不用以后，就今天吧。”沈佩霈提着裙摆刚要走，就听易烊千玺慢悠悠地开口，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低头摆弄着手上的腕表，“沈小姐的表哥表嫂是棒球运动员吧？刚巧，我也对棒球很感兴趣。”
沈佩霈脚步一顿，转身面朝向易烊千玺，戒备地蹙起眉梢：“你什么意思？”
年轻多好啊，一颦一笑都是生机，嫩得跟早春三月才含苞的花蕾似的，春风里抖擞精神，那样热烈又那样欢愉，只时刻准备着捧出一腔赤诚真情——哪像易烊千玺，徒然揣着一亩荒草地在心底，洒满石灰、遍植荆棘，面上笑得有多和煦，那尖刺扎得心头软肉就有多鲜血淋漓。
易烊千玺看着沈佩霈，用一种娱乐圈里最常见的塑料前辈情对后辈循循善诱道：“王俊凯是邬童表哥，邬童是你表哥——沈小姐，程诺有句话说你说错了，你演技天赋其实很不错，只可惜用力过猛，光学会‘放’不行，还要学会‘收’。”
沈佩霈表情一僵，生硬地撇过脸去，嘴上倔强地蛮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或许是导演脾气不大好的缘故，程诺的片场总有那么一点儿紧绷在太阳底下暴晒似的焦灼，静下心来甚至能隐约听见炉灶里木柴“噼啪”烧着的声音。程导儿熬得一锅好汤，把这娱乐圈里的浑水、清水都倾到一处搅沸，钝刀子割肉丝丝拉拉的痛，很多事情是入了局，就已经身不由己。
小火温吞地烹煮一颗真心，易烊千玺笑了笑，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沈小姐知道我的粉丝为什么叫‘千纸鹤’吗？”
沈佩霈咬着嘴唇不吭声，全然一副“我看你还有什么把戏”的模样。小姑娘高兴或不高兴都写在一张脸上，易烊千玺看她就像在看博物馆陈列柜里的一只白玉盘子，那么矜贵又那么美。大概便是所谓“天生来好命”，含着金汤匙还嫌硌嘴，哪怕任性到一头扎进娱乐圈，也有亲表哥从旁护得她顺风顺水。
“那时候我才出道不久，拍的第一部片子就在电影节上拿了最佳新演员。我推了工作室和程诺安排的庆功宴，一个人跑去弘琛里找王俊凯显摆。我记得那天是下了雪的——很大的雪，从书房的飘窗看出去，整个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易烊千玺抬起头，眼前天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似乎天气预报终于难得要准一次，催着今年的第一场雪为片场添新景。他脱下西服外套，不容置疑地扔给沈佩霈：“年龄还是1开头的小姑娘就别学人家大姐姐‘美丽冻人’了，趁早注意保暖，老实听叔叔讲故事。”
“叔叔？你才多大就敢自称我叔叔？”沈佩霈一脸嫌弃地撇嘴，手上却紧紧抓牢了易烊千玺扔过来的衣服，“况且你已经知道王俊凯是我表哥，难道你也想给他当叔叔吗？”
小姑娘伶牙俐齿，逗得易烊千玺笑弯下腰：“给王俊凯当叔叔？可以啊，我OK。”
沈佩霈白他一眼：“我看你长得……好吧，你长得也挺好看——哎，算了算了！然后呢？你俩滚去雪地里打野战了？”
易烊千玺一巴掌拍她脑门上：“我看你长得也挺纯，怎么思想这么污秽。然后我就问王俊凯啊，我这大小也是个明星了，总不能还一口一个‘亲爱的粉丝朋友们’吧？不如你帮我给我的粉丝起个名字？要文艺一点、霸气一点、犀利一点……”
“影帝大大，你破事儿好多诶！”沈佩霈身段妖娆地翻白眼，把湾湾女明星嗲声嗲气的腔调学了个十足。
易烊千玺假笑着谦虚：“低调低调。”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沈佩霈抱着胳膊撞了撞易烊千玺的手肘：“欸，影帝大大，说实话啊，你和我最开始想的不大一样。”
易烊千玺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特别诚恳地捧场：“那请问沈小姐，一开始想的我是怎样的呢？”
“就白莲花绿茶婊啊！”沈佩霈也真不客气，支着下巴什么话都敢往外蹦，易烊千玺毫不怀疑，要是没有王俊凯一路保驾护航，沈大小姐在娱乐圈这部现代“甄嬛传”中顶多能活过片头曲。当然，大小姐本人对此是没什么自觉性的，沈佩霈保持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恨不得一口噎死一个影帝：“想爬我哥床的漂亮男孩女孩多了去，你年纪这么大，又整天跟个老干部似的，谁知道是不是那种‘呵，很好，你已经成功吸引了本总裁的注意力’的小心机小把戏啊！我哥那心大的都能下九洋捉鳖了，我再不替他盯着点儿，这帮牛鬼蛇神还当是拍《西游记》咧——欸，影帝大大，我不是说你哦！我已经决定把你从‘妖精’行列飞升到‘散仙’啦！”
易烊千玺神色复杂，幽幽地看了沈佩霈一眼：“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沈佩霈大大咧咧地摆手：“那必须不用谢啊！这是你应得的。”
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别，我还是谢一下吧，省得您一言不合又给我坠鬼道了。”
沈佩霈：“哈哈哈哈影帝大大你可真幽默！”
沈佩霈笑够了，抬手把被风吹乱的碎发捋到耳后，又问起刚刚那个易烊千玺只说了一半的故事：“再然后呢？我哥给你的粉丝起的什么名字？”
“千……纸鹤。”易烊千玺眼中原本还浮着笑意，却在这三个字出口时不期然地沉了下去，“你哥起的，千纸鹤。”
“那很好——”
沈佩霈的话没说完，剩下半截被她自己咬断在嘴里边，睁大了眼睛望住易烊千玺。
诚然，沈佩霈被家人保护的过于随心所欲，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傻；反之，生长在权势和财富都数顶尖范畴的环境里，那些弯弯绕绕从她心中过，就跟明镜似的，稍一结合先前易烊千玺想见邬童尹柯的要求就不难猜着——王俊凯喜欢尹柯，“旁观者清”的除了沈佩霈，现在还多了个易烊千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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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佩霈忖度着满腹心思走了，走前和易烊千玺约好晚上一起去赴王俊凯的局，易烊千玺看着她的背影，在寒冬冷风里也好似新绿的拂柳般袅袅娉婷。
其实他是在诓她，又或者说——他是在赌他。
易烊千玺拿不出王俊凯和沈佩霈是亲人而非情人的证据，除非两者中的某一人自愿松口，五官相似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美人总是有一些共通的。易烊千玺唯一的赌注是宏琛里三号的那一桌子家常菜，赌一个会沉下心来给自己做饭的男人已无暇再去养另一个情人——精力上不允许，道德上也不应该。
面朝着沈佩霈离去的方向，易烊千玺微微勾起唇角，先前他藏身听程诺和沈佩霈争吵的地方又走出一人，程诺站在易烊千玺的背后，面色晦暗：“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半一半吧，”易烊千玺笑笑，没有回头，“小姑娘不经事，我才诈了一句，她那小表情就把什么都交代了。哪像是给金主做情人，做宝贝闺女还差不多。”
程诺重新点起一支烟，冷笑两声：“沈佩霈不像是给金主做情人的，你易烊千玺就像了吗？影帝大大，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问你，千纸鹤粉丝名也是你现编出来诓沈佩霈的？”
易烊千玺一哂：“我倒希望是……”
六七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忘了当日对话发生时的具体细节，却始终记得那一场大雪——屋外银装素裹，屋里灯光是柔软的暖黄色，易烊千玺赖在王俊凯背上，枕着他的肩窝看他信手涂画。
画千纸鹤和月亮。
王俊凯属于那种典型的“别人家孩子”，开得董事会、去得菜市场，甚至一度拿着针线比划要把易烊千玺的破洞牛仔裤给缝补上。
“新时代大家闺秀啊王总！”易烊千玺咂着嘴笑他，王俊凯也不生气，反而很认真地跟他打商量：“腿着凉对身体不好，还是让我给你缝上吧？”
易烊千玺乐得瘫在王俊凯怀里，抓着他的手指作势要咬：“你懂什么叫时尚嘛，缝上了我会被群嘲的。”
王俊凯干巴巴地“哦”一声，抽出指尖蹭过他的唇珠：“那我先约谈几家有影响力的大牌总监，让他们把应季的时尚潮流变个方向，你就不会被群嘲了”
王俊凯说的有板有眼，好像真的只消易烊千玺一声令下，他就会替他提枪纵马、披荆斩棘。
然而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被保护的那个不是公主，保护人的那个也做不来骑士。
所以回忆这东西……怎么说？有点儿像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易烊千玺在程诺探究的目光里收回神思，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提一句：“王俊凯什么都好、什么都会，唯独画画幼稚的像小学生，除了千纸鹤和月亮，其他一概是抽象派。”
实际上易烊千玺也是现在才明白，比真相全盘翻到眼前更可怕的，是来源于“偶然”的只言片语——尹柯的一角纹身、胖虎的一句闲话、沈佩霈一个微妙的眼神、王俊凯寥寥几个字的微信回复……还有易烊千玺自己，那些仅存于他脑海中宛如琉璃般美好、也宛如琉璃般易碎的记忆——此间种种共同构成猜忌的爪牙，拖着他锁进渗水的密室，听水珠滴滴答答，从将没脚背到淹至口鼻，既时刻耽于溺毙的恐惧，又终究无退路可觅。
“我倒希望是我胡思乱想，是我脑洞太大——当久了金丝雀，连怎么扇翅膀都忘了。”易烊千玺自嘲，眼角的妆晕开一片泪痕似的红色。程诺看着他，一时职业病，脑子里想的竟是这种触目惊心般的美感一定很适合上镜，甚而该如何构图、该如何打光……完整的流程过过一遍，抬头才注意“最佳男主角”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千金，你说如果真的不幸都被我言中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呵。”单薄的胸腔里震颤着低笑，在不动声色中荡起喧嚣。易烊千玺这一生自遇见王俊凯而改变，像每一个陷入爱情中的人一样，被渴望攫住、被欲念掠夺。
悔不当初，或者……不悔当初。
“我以为我这替身不过是替在床上和感情上，我以为千纸鹤的‘千’是易烊千玺的‘千’，王俊凯有心，即便真到山穷水尽那一天，至少我还有事业，清清白白、完完全全地攥在自己手里头。哪知道啊，我沾沾自喜了六七年的吉光片羽，其实早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人家白月光的阴影。多可笑。”
说是可笑，易烊千玺也确实温温和和地在笑着，唇角弧度恰到好处地漾开梨涡，甚至换用了一种更轻松的语气道：“当然啦，上述言论均属本人脑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等今晚见过沈小姐的两位表哥和一位‘表嫂’，再盖棺定论不迟。”
程诺默然。
冷风吹得更紧了。易烊千玺先前把外套给了沈佩霈，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缩着肩膀往墙根底下又靠了靠，逗程诺：“回去？毕竟程小爷开机一次，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我等凡夫俗子可耽误不起。”
程诺还是不说话，易烊千玺耸了耸肩：“看在扮演绅士成本太高的份儿上——你自便吧，我得去找小夏要碗姜汤喝了。”
他转身刚要走，就听身后程诺沉沉地开口：“一星期前，UCLA的科波拉教授致电我询问你的近况。”
易烊千玺脚步一顿：“So？”
程诺深吸了口气：“卡曼·科波拉家族的那位科波拉，老教授快退休了，正想网罗几位有天赋的演员做他的关门弟子。他看了你拿奖的几部片子，说只要你愿意，半年内，他随时可以给你发来UCLA的offer。”
出过《教父》导演、奥斯卡影帝的科波拉家族，因其传奇而被冠名为“不朽”，到如今第四代家族成员依旧是好莱坞的中流砥柱。
至于程诺口中的这位科波拉教授，不仅充分继承了家族在艺术领域的造诣和人脉，更善于因材施教，近年来各大国际电影节的影帝、影后有一多半是他的学生或得过他的指点。大概没有任何一个演员会舍得拒绝他的邀请。
易烊千玺的眉梢轻轻动了一下：“你希望我走？”
“我希望你能给自己留一条不失体面的后路。”
言毕，程诺越过易烊千玺，扬长而去。
——TBC——
#剧透：程诺最后娶了沈佩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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