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归（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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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骚金主＆毒舌影帝。
包养梗。替身梗。欢脱狗血古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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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完，王俊凯退开半步，当着易烊千玺的面点燃一颗烟，长吸了一口。
烟雾绕指而上，横亘在两人之间，将彼此的情绪跌脚绊手地撞进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深渊，插翅难飞。
“好好的？在一起？”易烊千玺促狭地提起唇角，“行啊，没问题，那先说一句‘我爱你’来听听？”
“我——”王俊凯夹着烟的手指一紧，喉结上下动了动，却终究没能把后面的两个字说出来。
易烊千玺摊手，一脸早就在意料之中的坦然：“别勉强自己了，你做不到的。”
王俊凯的脸上闪过一个混杂着挫败与懊恼的挣扎表情，他狠狠地嘬了一口烟，别开脸去不看易烊千玺的眼睛：“千玺……对不起。”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剧组今天安排了媒体探班群访，小夏找不着易烊千玺人，正抱着他的羽绒服在片场里急得团团转，易烊千玺低头拿手机给她去了条微信，再抬眼，迎着王俊凯怔忡的目光温声问：“为什么做这个决定？为什么是现在？”
在知道王俊凯心中的白月光是尹柯之后，易烊千玺曾不止一次扪心自问，如果当初是他先和王俊凯遇见，那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他的一见钟情不再是一厢情愿；有没有可能易烊千玺和王俊凯是相爱的；有没有可能坦荡荡地在欢好之余相拥亲吻，而不必再顶着“somebody else”的伪装熬过一个又一个无关情愫、只为肉欲的冰冷夜晚——有可能吗？
没有的。不可能。
易烊千玺惨然一笑。他和王俊凯之间的种种，无不是基于“易烊千玺酷似尹柯”这个大前提。与其说王俊凯喜欢的是易烊千玺的脸，倒不如说是因为他这张脸像尹柯所以才能博得王俊凯喜欢。
抛却了前提的命题，连存在都是谬论，又谈何实现？
风吹得明灭的火星舔上王俊凯的指尖，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沉着嗓子“哧哧”笑出声，反诘道：“千玺，你总自诩知分寸，怎么现在又要我把溃烂的伤口往外扒？‘恰如其分’的剧本演够了吗？”
“王俊凯，”易烊千玺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睛——都说桃花眼的人多情，而王俊凯无疑是那多情者众中的少数派，十数年如一日地只将满心欢喜托付给同一类容颜——先是尹柯，后是易烊千玺，“我跟了你有七年了，平常人家夫妻俩过日子，讲‘七年之痒’亦不过如此。七年前我就知道你心里藏着个人，做生意你在行，可演戏我才是专业的。我是你‘睹物思人’的那个‘物’，你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你究竟在想谁？王俊凯，这个问题我好奇了整整七年，如果不是这次尹柯和邬童回国的新闻被曝光，那我这辈子还有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尹柯。”王俊凯哑然。
易烊千玺像一位蹩脚的临床医生，艺不高明人胆大，拿着把钝涩生锈的手术刀就敢去剖解自己的心脏病灶。血淋淋的滋味闻起来和铁锈是一样的，他垂下眼睑，回避掉王俊凯复杂的目光，用带笑的语气叹息道：“既然你不愿意开口，那我就替你说了吧。王总的感情经历实在是有些对不起您的身价和相貌，掰开了、揉碎了也总不过这两段——一段是不能求的尹柯，一段是刚刚好出现的‘像尹柯’的我。”
“尹柯对于你而言就像一张白纸的感情上画下的第一笔，不一定最好看，却一定最浓墨重彩，以至于此后的颜色都成了黑白灰——这就叫‘执念’。”
“你惦记尹柯又顾念邬童，恪守着兄友弟恭的分寸不越雷池，世上哪有那么多可双全的好事？暗恋这种东西除了能感动自己外一无是处，王俊凯，你该醒醒了。”
论述这番话时，易烊千玺莫名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灵魂浮于躯壳之上，另一个“易烊千玺”正站在上帝视角，俯瞰着他剖白自己和王俊凯，侃侃而谈。
王俊凯夹着烟的手指一抖，长长一截烟灰落到地上，被风一吹就散了。远处人声鼎沸，这一隅角落里却安静成了一潭死水。
“对不起……”
你进我退、彼此试探——不像金主和情人，倒像分别多年再见的前任。
正所谓一段感情之中翻来覆去都是三个字。对易烊千玺，王俊凯既说不出“我爱你”，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诉“对不起”。
易烊千玺抿了抿唇，打断王俊凯：“别这样，搞得我像怨妇似的。我活到今年二十八岁，四分之一的人生都在追着你的背影狼狈不堪，想想也挺没劲，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世间情爱，贱字当关，求不来你情我愿，就只能凑活着顺自己的心意来。”
初冬的寒风吹得两个人的心头也是空落落的，易烊千玺一个字一个字血淋淋地往外掏，王俊凯又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关和血往下咽。这一场对话熬成了两个人的酷刑，凉意顺着脊梁直冲上天灵，易烊千玺打了个哆嗦，王俊凯下意识想要把外套脱给他，却被他按住手腕，苍白着面色阻止：“我的感情已经被你毁的七零八落了，就……人多眼杂，今天现场全是娱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走到易烊千玺今天这个高度，雪中送炭的不说有很多，落井下石的却绝对不会少。但凡今天从焕蓝国际王总身上脱下来的衣服披到了易影帝的肩膀，那明天一人一口吐沫就能钉死“易烊千玺被包养”的棺材板。
王俊凯先是愣了下，然后默默推开他的手，退后半步：“……我明白了，对不起。”
易烊千玺摇摇头。
方才那一席话说完，几乎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用腰背和肩膀抵着墙，鞋底碾过沙地，长长一道断续的痕迹陷成了蚂蚁的天堑，黑色昆虫于其中，很有几分“拔剑四顾心茫然”式的躁郁与彷徨，易烊千玺磕了磕皮鞋尖，轻轻踹下去一小撮土。
“我们打个赌吧。”易烊千玺对王俊凯说，“如果你赢了，我如你心愿——无论你的心愿是要我和你好好在一起或者其他的什么；如果你输了，我们就此一拍两散。”
王俊凯偏过头，仿佛也对那只搭上影帝通途的蚂蚁产生了莫大兴趣，视线一路追着它米粒大的身影游移，轻声问：“……赌什么？”
“就赌……”
“你的眼里能不能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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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推开易烊千玺休息室的门时，易烊千玺正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房间里安静极了，哪怕最细微的钟表指针声都被反衬得无限制放大，他一动不动，像一尊漂亮的、没有灵魂的人偶。
嗒——嗒——嗒——
程诺心头一颤，几乎有些失态地三步并两步跨到沙发旁，一手扣上易烊千玺的肩膀：“千玺？！”
“怎么？”易烊千玺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小千金，你在紧张什么？”
“刚刚媒体探班时你不在，问了小夏才知道王俊凯和尹柯来了。我琢磨着，尹柯不就是你金主的那片白月光嘛，怕你想不开吃安眠药自尽。”程诺实诚地有一说一，“所以王俊凯呢？你金主呢？怎么放你一个人在这里躺尸？”
“大概是怕你揍他，先溜了吧。”易烊千玺好像很累，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程诺，“我和他打了个赌。”
“什么赌？”
“一个……”易烊千玺开口的声音很轻，轻得就行被王俊凯随手抖落的烟灰，“我知道我一定会输的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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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你们当老板的都这么腐败嘛？！”邬童穿着一身孩子气的卡通小人运动衫，大咧咧地打趣，“天天请客吃饭也就算了，居然还吃的这么好！真是太过分了！诶？千总也在呀！”
易烊千玺含笑点点头，视线滑过尹柯时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对邬童道：“最近不忙，就过来跟着蹭顿饭。”
“那感情好！”邬童最喜欢人多热闹，秉持着表妹的朋友也是自己朋友的“博爱”原则，几分钟不到就和易烊千玺勾肩搭背起来，“话说佩霈那个死丫头呢？把你哄来了，她自己跑了？！”
“是凯哥邀请千玺的。”尹柯拍了邬童一把，扯着他的手腕把他从易烊千玺身边拽开，“祖宗，算我求，咱今天能像一个四岁的孩子一样成熟吗？或者你想让我给你准备个喝奶奶的小碗？”
邬童舔着脸嘻嘻哈哈地往尹柯身上贴，易烊千玺勾了勾唇角，扭头看向王俊凯，却没想到王俊凯也在看他。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易烊千玺愣了愣，然后嘴边的笑意愈深了几分。
王俊凯犹豫了一下，把手搂上易烊千玺的肩。
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邬童马上“哇哦”一声：“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俩有问题！快速速招来，我和小柯好改口叫‘嫂子’。”
“怎么能叫嫂子呢，”易烊千玺任由王俊凯搂着他，甚至特意配合地贴着他侧了侧身，笑意温润，“该叫‘哥夫’才对。嗯？王总，你说是不是？”
大概是错觉，易烊千玺竟觉得自己从王俊凯眼中读出了一种名为“宠溺”的情绪，就听他淡然地说：“嗯，是。”
这话一出口，连易烊千玺都愣了，更别提邬童险些惊掉下巴，反倒是“罪魁祸首”淡定如初，绅士地为易烊千玺拉开椅子，抬手招服务员上菜。
邬童虽然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美国，却很快无师自通地熟稔起祖国博大精深的酒桌文化，隔着尹柯也要拉王俊凯拼酒，还美其名曰“祝他哥喜得佳夫”。易烊千玺笑笑不说话，捡着王俊凯喜欢的菜往他盘子里夹，期间收到尹柯的微信：看在咱俩长得那么像的份儿上，来个剧透啊千总？
易烊千玺笑着冲尹柯举了举杯，将手机收回了兜里。
中途服务员送上来一道鱼，王俊凯一边和邬童喝酒，一边还能精准地夹起鱼脸颊的那块嫩肉，稳稳当当地送进易烊千玺碗里。一直揣复着心事的尹柯挑了挑眉，易烊千玺抿着笑，端的是一派热恋中模样。
酒瓶空了半桌，菜倒没动几筷子。尹柯难得有些魂不守舍，连邬童在旁边咋咋呼呼地作妖儿都没心思去管。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的亲密间处处透着刻意的吊诡，某些呼之欲出的真相藏在酒精澎湃的泡沫里，尹柯心不在焉地把筷子伸向一盘辣子鸡，也没细看，沾着干辣椒皮的鸡肉才刚送进嘴，就被斜刺里一双筷子猛地打了下来。
尹柯不能吃辣，是一星半点辣都不能沾的那种清淡口味，邬童放下筷子，半是埋怨半是关心地碎碎念叨：“你看你，不能吃辣还吃还吃还吃还吃……”
尹柯只抿了一口，那一点辣味还没来得及在口腔里蔓延开就被邬童逼着吐了出来，他冲邬童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右手边却已经多出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白水——
王俊凯的指尖还沾着玻璃杯壁的余温，几个人同时一愣。
“啪。”
是泡沫破碎的声音，易烊千玺手一抖，筷子摔到了地上。
这一整晚易烊千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直到这一刻，随着“啪”的一声响，紧绷的那根弦也终于跟着断了。他抬起眼，看向王俊凯猛地发白的面孔，嘴唇颤了颤。
包间门在背后关上，隔断了邬童的笑闹声，也挡住了尹柯那一瞥来敏锐而淡定的视线。
或许还有怜悯吧。易烊千玺想。
这一段情事到此时，如同蜘蛛结网，从大洋彼岸到再无可追溯的十余年时光与青春，王俊凯、易烊千玺、邬童、尹柯，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去。想来意难平的又何止易烊千玺一人。
尹柯真的像他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吗？
邬童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易烊千玺伸手抓住王俊凯的手腕，在明晃晃的水晶灯下，事实将光晕切割成了斑驳陆离的无数片，每一片都承载着一张v for vendetta的面具，挟卷凛冬的呼啸，扼住命运的咽喉。易烊千玺艰难地喘着气，对着王俊凯的背影，最后一次扒开自己这段鲜血淋漓的——
爱情。
“王俊凯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怕他在你心上，剜掉心头肉也不过呕出两口血，没关系，有我陪着你呢，咱们天长地久，总有你忘却、痊愈的那一天。可王俊凯，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尹柯早不在你心上了——他在你的呼吸里。”
“以前你把我当成睹物思人的‘物’，现在你又想把我当成‘戒掉’暗恋的药引。”
“王俊凯，”
“这一次，你放过我吧。”
——TBC——
不是易影帝矫情，是摧毁人心的往往都在最细微。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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